跟随着卡勒瓦走进来的人,的确像是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卡多尔过去在战场上见过类似的装扮,虽然这个人身上并没有任何能够代表其所属的徽记,但是他身上那近乎标准化的武器收纳带还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这位……怎么称呼?”
虽说从装束上来看地下小镇上的人们就好像原始人一般,但是这名地上来客和地下人相比,长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异。他的脸上还有些稚气,看上去应该还是个年轻人,年纪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脸的轮廓也比较柔和,并没有什么士兵该有的肃杀之气,而稍微特别一点的也只是那银白色的短发而已,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名字,琉蓝。”
似乎是语言不通的缘故,这位年轻人很勉强地挤出了几个在场的人都听得懂的词汇,算是作出了自我介绍。不过在听到了这几个词以后,刚刚平静下来的卡多尔又一次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琉蓝。”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佩里!”
卡多尔甚至大声地吼了出来,站在一边的欧莎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希望他能够平静下来。她不希望这个最近越来越古怪的爷爷刺激到这个奇怪的地上人,也害怕因此而引发什么事端。
“请别介意,老爷子最近生了病,有时候会有些混乱。”
汉克向那位地上来客表示了歉意,同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能究竟听懂多少,所以用上了一些简单的肢体语言。不过看上去对方对卡多尔的异常举动并不是十分介意,这也让在场的年轻人们松了口气。
“那么,你来到这个地方有何贵干?”汉克拼命地组织着语言,希望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我们只是一群只能生活在地下的……嗯,普通人,也许帮不上你什么忙。”
汉克的话语中已经表露出了拒绝提供帮助的意图。年轻人们虽然从小就生活在地下,但是他们却并不是傻瓜。这位地上来客明显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在这个文明已经几乎完全消失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自于文明世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来找,家人。他们,在这附近。”
青年从衣服的口袋中取出了一个圆形的金属挂饰,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后递给了汉克。这个小小的挂饰中镶嵌着一张灰白色的照片,照片中则是一位身穿军装的英俊年轻男人。
“抱歉,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给……给我看看。”
汉克扫了一眼照片,刚刚打算回绝的时候,卡多尔却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要求看一看那个照片。
“爷爷,您就别添乱了。”
欧莎原本还打算阻止卡多尔,不过汉克却毫不在意地将嵌有照片的挂饰递给了老人。而它的主人却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位老人,若有所思。
“我……我……上帝啊!您真的还在眷顾着我吗!我……”
看到了照片上的人之后,卡多尔突然流下了两行热泪。他一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遮盖着照片的玻璃面,一边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难看表情。这一举动让站在他旁边的三位年轻人都皱紧了眉头,汉克甚至开始考虑直接拿回挂饰还给那位地上人。
“你的名字是琉蓝,你父亲的名字是佩里,母亲的名字是金娜,你还有一个小你三岁的妹妹……”
老人像是梦呓一般,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出了意义不明的话,三位年轻人则围拢上去,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但是原本站在一旁做思考状的地上人青年在听到了卡多尔的话语之后,突然猛地向前迈出了步伐,朝着卡多尔大步走了过来。而他的脸上则尽是讶异的神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实一样。
“……最重要的是,你的背上,有一个十字形的胎记!”
银发的青年突然用另一种晦涩的语言说出了两个简单的词汇,虽然三位年轻人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含义,但是卡多尔却身体剧震,硬是挣脱了欧莎的搀扶,朝着青年的方向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
“小家伙……你终于回来了啊!”
年逾八十的老人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扑在了青年的怀里大声地哭泣了起来。而青年则紧紧地抱着老人,用手轻抚着他佝偻的背,同时眼眶中也流下了两行热泪。
汉克和卡勒瓦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欧莎则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漂亮的蓝色双眸,用手捂住了因为惊讶而无法合拢的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完全不明白自己带回来的人为什么会引出这么奇怪的场景,卡勒瓦开始觉得脑子有些不太够用了。而汉克则是看了看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欧莎,希望能得到一个详尽的答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喂!小崽子们!”
卡多尔似乎已经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突然朝着不明所以的汉克与卡勒瓦吼道。而听到吼声的两人则是连忙凑了上来,想要赶快从老人口中得到问题的答案。
“咳咳咳……我得给你们两个小崽子介绍一下,这孩子不是别人,就是十五年前离开的这个庇护所的佩里夫妇的长子,也是……欧莎的亲哥哥。”
三位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卡勒瓦的年纪稍大,他在小的时候曾和欧莎的兄长一同在这庇护所中玩耍过,所以还有些印象的他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盯着青年的脸努力地搜索着儿时的记忆;欧莎则是惊讶大过感动,因为她的父母和哥哥当时离开这里的时候她只有三岁,所以她对家人的记忆其实并不算清晰,只是知道自己曾有一位兄长仅此而已;而汉克的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快的情绪,他安静地望着青年那张清秀的脸,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
青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看上去真的十分高兴。而卡多尔也显得有些兴奋,他的身体都因此而产生了难以控制的颤抖。在场的其他人并不能理解他们的喜悦,他们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去去去,小崽子们你们都回去吧,让老头子我一个人跟小琉蓝好好聊一聊。”
“爷爷,我留下陪你吧。”
毕竟面前的人是和自己有着血脉联系的兄长,欧莎此时留在这里也算是理所应当。她对着投来担忧目光的汉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然后便搀扶着卡多尔走到了酒吧中一张还算整洁的石桌前,让老人先坐下歇息。
“那……我们先回去了。”
卡勒瓦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就是幼时曾和他一起玩耍过的同伴,不过他今天实在是有些疲劳了,所以他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事情,等卡多尔和欧莎把事情问清楚再说。而汉克则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向欧莎悄悄打出了一个手势:如果有什么问题,他随时都能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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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汉克与卡勒瓦都离开了酒吧,名为琉蓝的年轻人才终于坐了下来。他看上去也有些疲劳,不过此时在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兴奋。
“孩子,快告诉我,你的父母还好吗?”
“父亲十年前因为急病去世了,母亲现在身体还算健康。”
感觉这样不够通顺的交流十分费力,琉蓝干脆使用起了自己更熟练的另一种语言。这种语言是他小时候卡多尔亲自教给他的,据说是卡多尔的家乡话。地下小镇的人们所常用的语言其实相对来说有些拗口,琉蓝有时候也有些听不太懂。
“是吗……佩里他已经不在了吗。”
站在一旁的欧莎根本听不懂两人用另一种语言的对话,不过她倒因此而更加确定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亲哥哥的身份。在她模糊的记忆之中,卡多尔在过去的确教授过她和她的兄长一种奇怪的语言,她的父母似乎也会是用那种语言。不过随着她父母的离去,卡多尔也没有再教过她这种并不拗口但略显晦涩的语言了。
“母亲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欧莎一次,所以我按照过去留下的地图一路找了过来,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们。”
“小琉蓝,你有没有纸和笔?我想给你的父母写点东西。”
琉蓝放下了自己背后背着的巨大背包,拉开了其中的一条金属拉链之后,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和一支精致的钢笔递给了卡多尔。而老人握着笔,颤抖的手指不断地用力,却半天也没能写出一个字来。
“唉……我这老家伙已经连字也写不出来了,明天我让小欧莎帮我写一份吧,我觉得你的母亲她更想看到这孩子写的东西。”
卡多尔又咳嗽了几下,颤抖着将手中的纸笔递给了站在旁边的欧莎。而接过了这从未见过的物品,欧莎也开始有些兴奋起来,她十分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钢笔,开始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字母。
“咳……咳咳,那么孩子,你就先给老头子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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